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塞罕坝:东林人的一场青春之约

2017-08-26 10:25:00来源:央广网
    央广网哈尔滨8月26日消息(记者迟嵩 通讯员郭楠枫)日前,《人民日报》连续记述塞罕坝55年来创造的绿色奇迹。

  因过度开垦和连年战争,到新中国建立初,蒙冀之交的塞罕坝,变成了人迹罕至的茫茫荒原。1962年,为改变“风沙紧逼北京城”的严峻形势,林业部建立了塞罕坝机械林场,为京津筑起一道绿色长城。127名大中专毕业生与林场原有242名干部职工一起组成了创业队伍。在大中专毕业生当中,东北林业大学输送的47名林学系毕业生,包揽了几乎所有本科学历名额,他们利用自身的知识和能力,为建设塞罕坝提供高水平的林学科研背景,保障塞罕坝高海拔地区育种育苗的顺利施行。

  今年83岁的李桂生,正是这47位东林人之一。

  骑马也是工作一部分

  1962年,李桂生刚刚在东北林业大学本科毕业,是100多名林学系毕业生里仅有的6名党员之一,还是兄妹中唯一读了大学的人,他当时已经被分配至林业部下属的科研单位,准备好好侍奉年逾七十的老父母,为他们准备物质上比较优渥的晚年生活。

  当嘹亮的号角吹响,作为党员,李桂生决心放下个人得失,与其他46位同学一起,踏上了与计划截然相反的人生路,赴一段挥洒热血的青春之约。

  同学们搭乘哈尔滨至承德的火车,再坐上“大解放”走土路经过围场县到坝上,仅是这段土路,就需要8个小时车程。

  47个同学被分成多个小组,分散到各个分场,加入不同的工作岗位。对这些高层次林学人才来说,还没参与到实际工作中,就已经被难倒了,他们首先要学会骑马。

  人工造林跟骑马有什么关系?

  这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大。

  李桂生分担的是总体设计工作,一块空地要种树,种什么树,怎样种,采用人工种植还是机械化种植,都是设计工作需要解决的问题。一个合格的设计者必须进行实地勘测,掌握空地的土壤、气候、降水等信息,并考察周边地形环境,以进一步确定栽种方式。从驻地到勘测地,动辄单程几十里地,土路难行,也没有小汽车,最常用的交通工具就是马。若是不会骑马,连最基本的工作要求都无法达到。

  “塞罕坝的马,性子特别烈,你这边刚一只脚踩上蹬,马一尥蹶子就跑了,人就被摔下来了。我小时候放过马也骑过马,比别人还稍好些,其他人在这上面可没少摔跟头。”李桂生说,除了马,人们还依赖牛,有时候到比较远的地方勘测,无法在一天内往返,就要架上牛车,拉上锅灶和被褥,做好就地露营的准备。但是黑夜的塞罕坝,是狼群的天下,太阳下山后,狼嚎声此起彼伏,为安全考虑,极少安排野外露营。

      煮鸡蛋是珍馐美味

  塞罕坝的冰封期长达7个月,8月份开始下雪,到时候本来就难行的土路根本无法通行,过冬的粮食必须在冰封来临前储备好。

  当时塞罕坝人的主食被当地人叫做“大(音‘代’)王”的发面糕饼,用土法磨出莜麦制成,纯莜麦的叫“大大(音‘代’)王”,二合面的叫“二大(音‘代’)王”,还有一种莜麦面条,制作方法和食用方法类似于东北人民熟悉的“酸汤子”,靠工具将面团直接挤进沸水锅里煮成面条。“现在的莜麦是保健品,身价高着呢,那时候的莜麦吃两口吐一口沙子,杂质多,硌牙。”李桂生说,主食尚且如此,副食更谈不上品种丰富,主要是冻白菜、冻大头菜、冻野菜,有几次馋得狠了,他和同事偷偷到老乡家里买了点鸡蛋煮着吃了,竟然觉得是平生第一的美味珍馐。

  饮用水问题也是因陋就简,自己动手用锤子砸钻头,什么时候出水就什么时候烧水,有些浅水井可能还不足3米深,新打上来的井水都是与茶水是一样的颜色,李桂生觉得很知足,有些分场没打出井水,只能喝雪水或是在河沟里取水做饭。

  烧炉子睡火炕,这在土生土长的当地人看来没什么,有些南方同学适应起来要更困难一些,最让人难受的是,塞罕坝的冬天不但漫长而且特别寒冷,尤其是被东北人称为“刮白毛风”的风雪天气,滴水成冰的季节外出作业,即使穿上“毡疙瘩”,厚厚的羊皮袄,戴上毛皮帽子,风仍然像刀子一样往人脸上刮,直要吹透身上的所有的保暖装备,冻得人直打哆嗦。

  然而李桂生在回忆中感叹,吃穿住行的困难都能克服,最怕的是生病,因为能称为医院的地方都远在承德,距离林场有100多公里,遇到发烧急痛的病症,主要靠土方法,根本来不及送医院,能过去就挺过去了。

  在地图上植一弯阻挡风沙的翠绿

  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,塞罕坝人仍然完成了两大创举。

  “一是在高海拔的坝上成功用种子育苗,二是用机械种植苗木。”李桂生说,用种子育种育苗,是在树苗移栽屡遭失败后的选择,失败再尝试,尝试再遭遇失败,整个科研和实践过程无不浸染了东林人的智慧和汗水,为塞罕坝的漫山林海埋下了第一粒种子。

  经过分析比对气候和土壤环境,再经过数次筛选,第一批运抵塞罕坝的树木种子,是来自山西静乐县的2000斤华北落叶松种子,也正是这第一批种子,在不断实验育种中逐渐适应了高海拔、干燥的气候环境。

  “树跟人一样,从暖和的地方到寒冷的地方,它要适应下来才能生存,我们就是努力帮助它适应环境。刚开始种下去的树苗成片死亡,活下来的没多少,后来一点点查找原因,一茬茬补种上去,反复这样,后来就是活的多,死的少了”李桂生轻描淡写的一段话,却让人不由捏着一把汗,看着拼命守护的树苗成片枯萎死去,是多么绝望的心情?官方数据显示,1964年后,林场种植的516亩落叶松的成活率达到90%以上,东林人终于将提着的心放回到了肚子里。

  然而,让李桂生没想到的是,因为工作需要,他被调到伊春带岭林业局,多年后辗转回到母校东北林业大学直到退休,他与塞罕坝的缘分,竟然只有那最为艰辛困苦的三年。他离开的时候,特意去看了看最早下种的那一批落叶松,最高的已经将近一米,新萌的枝丫在风中轻轻摇摆,仿佛在呼唤,也仿佛在告别。

  岁月消磨,同学们逐渐被调往各地林业部门,然而有几位同学,就像落叶松一样在塞罕坝落地生根,把青春和生命奉献给中国版图上那一弯阻挡风沙的翠绿。

  从一棵树变成百万亩林海

  李桂生再次踏上那片让他魂牵梦绕的土地是在2002年,参加塞罕坝机械林场建场40年的庆祝活动,他已经是古稀之年的老人,而塞罕坝却是愈发青春翘楚,离开时曾泪别的那批落叶松已经成长为参天大树。

  2016年,耄耋之年的他再次来到塞罕坝,过去要坐着“大解放”颠簸8个小时的蜿蜒土路,已经变成平坦开阔的柏油路,仅需一小时车程就能到目的地,当年牛马嘶鸣满地粪便的总场驻地,现在的规模已经如同一座城市,人们住进了楼房,用上了集中供热,餐饮、文娱设施齐全,在夏季,随处可见惬意享受“洗肺之旅”的游客。

  如今,塞罕坝每年为京津地区输送净水1.37亿立方米、释放氧气55万吨,是守卫京津的重要生态屏障。它的林木总蓄积量已经达到1012万立方米,所释放的氧气可供199.2万人呼吸一年之用。同时,它所创造的森林资源总价值约202亿元,成为了京津地区重要的防沙屏障和生态旅游之地。

  16位曾经共同战斗在塞罕坝的东林人踏上亮兵台,将百万亩松涛尽收眼底,当年那片莽莽荒原风沙草场,已然恣意成112万亩的绿海汪洋。面对着苍翠林海,李桂生几乎压抑不住喉咙里的哽咽之声。

  这一场青春之约,我来过,便不后悔。

编辑: 乔仁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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